那棵桂花树是不会说的,“自我芬芳”,是我强加给她的。
仔细想想,也不算是强加。
那天偌不是有事(啥事我已忆不起了),超近穿越楼拐与小区围墙形成的逼仄夹道里,我也发现不了她的。不,准确地说,若不是那股暗香牵引,让我驻足的话,我还不知道在这个犄角旮旯,有这么一棵桂花树。
其实,不光是我不知道,恐怕就连小区那些亲手栽下她的花匠们,也未必清楚或者说也给淡忘了:今年春上大旱,花匠们隔三岔五地抱着水管,楼前楼后浇花灌草地忙个不停,可从没见过他们把水管伸向夹道,甚至连目光都懒得给一瞥。假如他们瞥上几眼,或向巷道里撒上那么几滴水,那样,我们这些居民也会知道,在那个被遗忘的角落,还种植了些花草树木,至少我见到这棵桂花树时,也不会惊愕得合不上嘴。
那颗远离岁月的桂花树很弱很小,恍如先天营养不良的孩子,一阵不算强劲的风就可以让它倒伏,倒下去恐怕永远难以站起来。仔细算算,这楼居民陆续搬进来已有些年头了,可这棵桂花枝桠仅有筷根粗细,树冠也仅齐我的膝盖。
巡睃四周,高耸的大楼傲然地独享着阳光和风雨,其他一切都显得暗淡了。楼角下,别说阳光难以漏下,即便是善于钻营的风,也需七拐八绕的,一番周折后也许漏过来几丝。要风,没风。要雨,没雨,阳光,更不敢企及。这棵桂花树周遭是丝绺状的破衣烂衫,是沾满泥土的塑料纸。
那天,天气很不理想,阴霾浓郁得难化,天地间浑然一片,雪花似乎随时都会从空中跌落下来。破衣衫、塑料纸的包围下,那棵桂花树稀疏的叶片间却顶着一棵棵微小的桂花,羞涩的,黄灿灿的,发出幽幽的暗香。
回到室内,我一连几天都在思考:这棵桂花的花期如果稍稍往前提一点,提到朗润的八月,桂香醉人的季节,即便她小点、淡点、浅陋点、萎缩点,亦与那些枝繁叶茂、馥郁芳醇大的桂花树同族同根,同样也能够博得人们“遍地香”的讴歌和赞誉,大树底下好乘凉吗!或者往后推迟一些,推迟到朔风尽吹、雪花飘扬的冬季,如那猩红的腊梅一般,顶风傲雪、绽笑枝头,多少也会赢得人们一番唏嘘、一番感叹、一番怜惜。
她为什么就错过了向人献媚的八月?又不愿意等到冬天,与梅花一起心安理得地接受人们的赞誉?八月或者冬天,对于她来说,或许就是机遇。可她偏偏把自己置于这尴尬的境地?
冥思苦想,想得头昏脑胀,也没想出个所以然,我索性把她搁在一边,不去想她,直到那天回胞衣之地姜桥。
那日闲暇,我回老家。
家门嫂子走到我身边,望望四周,再望望,确定无人后,悄悄地对我说:那个寡妇嫁人了。
她嫁不嫁人与我有什么关系!我心存不悦。
你知道她嫁给谁了?嫂子神神道道,她嫁给了她大伯哥!语气有不屑和讥讽。
关于这个寡妇,我是知道点的。她是前边庄上嫁过来的。女儿出生后不久,丈夫病殇,自己带着儿子、闺女过。期间,好人心也多过事,也有些脸厚的后生,馋涎美色往前蹭、往前挤。寡妇以怕孩子遭嫌拒绝了。
嫁与不嫁,是寡妇自己的自由,但如论如何不能够嫁于大伯哥,嫁给大伯哥等于是扒灰。这也就难怪别人说三道四、指指点点了。
可巧,饭后遇到了那个寡妇新娘,她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衫,脸上写着灿烂。她递给我一根烟。我祝福她。她浅浅一笑,点点头:嗯!我知道别人在我身后说三道四、指指点点,可我知道为谁活着。
我为谁活着?寡妇新娘丢下这句话轻盈盈地走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间又想起了那棵桂花树,想起那一树的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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