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时分,妈妈回来了,踩着堂屋前残存的一缕夕阳。肩上挎着那个小竹篓,竹篾成了锃亮的黄色,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嫩黄的茶叶。一两片小小的叶子蜷缩在一起,还未完全舒展开来,刚从茶树顶上冒出来就被摘了下来。
妈妈右手还提着一个篮子,满篮子都是绿油油的油菜苗。种在田里的油菜正黄灿灿的开着花,这些想必是当初觉得太纤弱没栽到田里,现在又采回来干什么呢?就算喂猪也不用这么整齐吧,我就这样疑惑着。
天黑前难免要烧起一灶大火,等铁锅烧得发烫时再把那篓茶叶倒进去。我看着妈妈的手伸进铁锅里,一遍又一遍地翻搅着那些嫩黄的茶叶。热烈的水气升腾起来,茶叶的苦涩气息弥漫开来。再往锅里看时鲜嫩光滑的叶片已经萎蔫了,一副光华不再的样子。妈妈又把失去水分的茶叶捞起来,铺在桌子上,一遍又一遍地揉搓,就像揉面团一样,揉成一个圆球再放进锅里翻炒。这样几轮下来,母亲的手就和茶叶一样,都变成了深褐色。
那时我总会问妈妈,这么烫的锅用手翻茶叶不会痛吗。母亲笑着说,大概手掌上茧太厚了,并不觉得痛。我当时很羡慕,就想长大以后一定要长出妈妈手上那样的茧,这样就可以直接从火堆里抓出冒着热气的烤红薯。但时至今日我手上的茧也只有一个,那是由于握笔姿势不对留在右手中指上的。
炒完茶叶洗好锅,那篮油菜就上场了。我向灶台里塞了几块木头,半锅水就沸腾起来。妈妈把那篮油菜全部倒了进去,用锅铲一搅,整锅水就变绿了,油菜也就半生不熟了。母亲把它们捞起来装进桶里,再倒进冷水泡着,就成了明天早上的一碗菜。
春日清晨早起,总会看到并不温暖的阳光从对面山坡一寸寸地赶过来。山上的树林都稍带一点儿绿色,柔嫩的芽苞在晨风中摇晃着。河边的柳树远看就是一团团的嫩黄,和刚出壳的小鸡是一样的颜色。桃花李花都挤在屋前一角,没有把整个屋子包围起来,还是有点遗憾的。
我们的早饭开始时,阳光总是停留在门槛外的竹林里。我在灶台前等着吃饭,果然看见了一碗绿油油的油菜,切得整齐细碎,配上暗红的干辣椒和洁白的蒜片,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。每吃一碗饭,都要往饭碗里堆一堆,和着米饭拌均匀,再慢慢吃得干干净净。
吃完饭可不能忘记锅底的锅巴,干脆爽口满嘴都是米香。还是要记得加一点儿炒好的油菜,认真细致地涂抹均匀,再从中间折好。一口咬下去就看见洁白的米粒间夹杂着翠绿的油菜,这才是春天最真实的味道。
当我举着手中珍宝一样的锅巴去桃花树下慢慢享用时,爸爸就在旁边侍弄他的水稻秧苗。我亲眼看着这些泡了几天的谷粒撒在肥沃的土壤里,再蒙上白色的半透明塑料膜,夜里不会冻着,白天还敞开来透透气。如今它们已经齐茬茬地站在我的眼前,那种新绿和阳光一样温暖。父亲望着我笑了,轻声说着,你手中的锅巴就是这样的秧苗长出来的。
我没明白他的意思,又啃了几口手中的锅巴。初春的阳光温暖而清新,一切又重新开始了。我又想钻进黄澄澄的油菜花丛中去睡一觉了,再做一个香甜的美梦,夕阳西下时再回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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