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中的小花园

夜已经很深很深了，我依旧没有一丝困意。于是，起床下地。

妻正酣睡。窗外灯光穿过布帘射进屋内，微弱的光线已然为我的活动提供了便利。我轻轻穿戴好一切。然后，轻步移出屋外。打开单元门，冷风和黑暗迎面扑来，我下意识地扽扽羽绒服。

关门的动静启动了声控灯。顿时，楼道灿然一片。借助灯光，一蹬蹬，小心翼翼走下楼梯。来到楼底，推开虚掩的楼门。刹那，一股强烈的寒流冲撞我一激灵。侧身躲避，作下停顿，才跨步奔向小区花园。

我家与小区花园咫尺之远。出楼向东前行二三十步，右拐，便是通往花园的马路。它是我每天常来常往的地方。只是，深夜造访还是初次。

所谓的小区花园，不过是一段马路改造成的长廊和两栋楼缩短一个门洞的组合体，五六百平米面积。而且，紧靠长廊居中又建造了一处四五十平米的居委会。别看花园不大，里面的设施到挺齐全。休息用的长木椅，十八把紧贴西侧砖垛均匀排列。十九件健身器械

分别安放在居委会南北两侧。所以，这里是小区老人闲聊、休憩、聊天、晨练的唯一去处；是中年人锻炼身体，少儿们娱乐、游戏的所在；还是，热恋中的年轻人淡情说爱的选择地。

深夜，寒气凝重风冰冷。虽然，出门前做足了功课，还是，无法抵御冷风的抽打，寒气的浸淫。我不得不再一次整理挡风御寒的衣帽，尽量减轻风寒侵袭的剧烈反应。

路边的白蜡树早已落净繁密、茂盛的绿叶，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坚守着、支撑不变的信念。路边的灯杆挑着热烈的白炽灯为路人送去关怀和温暖。缺少遮挡的绿叶，光线直泻，我沿着光明大道径直朝花园走去。

右拐，二十米之外就是花园走廊。路边，楼群两旁几棵十多米高的白蜡树，黑黪黪越过三层楼脊数米。风吹过，白日似歌吟，夜晚犹悲放。此时，细听下去，如同愁女怨妇的嗟叹。我怕败了兴致，紧走几步来至长廊前。沿着长廊北口放眼，七十多米远近，由明转暗，由暗转明，如此变化，居然三处。而长廊南头豁然光明，照得邻近楼房清晰明亮。我不知就里，为查明原因，怀揣好奇心，沿长廊走向做进一步探究。

踩在青石板铺设的甬路，双眼四瞧，搜索揭开谜底的答案。甬路东西整齐排列着几十个灰砖垛，每个砖垛足有两米多高，其顶部座有南北走向的长方体水泥横梁，每根三米多长，平架在三个砖垛之间。砖垛每层四面，每面由一条一丁组合，两砖之间留有十多公分空间。这样设计不仅节省材料，还美观霸气。难道是它屏蔽了路灯散射的光线。我带着疑惑来到灯光黑暗的所在，透过砖垛的空间向外观看，外面的景物清晰可见。显然，不是砖垛作怪。那是谁呢？我继续寻找。很快发现，做怪的是居委会平房和周边围合的楼群。它们阻挡了原本微弱的光线。

说来也是，小区的花园并无专属的路灯。花园附近所有的四盏路灯，除了甬路南北入口的两盏临近花园，其余两盏相距较远，灯光不能直射花园，只会沾些余辉。如此，幽静、空寂、暗淡、便是小区花园的主色调了。

谜底既然揭开，释然就是必然了。我撂下一切，一心享受小区唯一花园的夜色。

别看是老楼小区，绿色覆盖率很高。这里的条条马路、便道、空地遍植绿树、灌木和

花草。毫不夸张地说：这里处处美景，遍地绿色。这一切白天看上去是一幅幅美丽的图画。到了深夜，尤其是三九寒冬的鸡鸣时辰，那味道就有所不同了。

风来时，吹得树枝簌簌作响、摇摆不定，不时发出低沉的悲号声。此时，最好不要循声仰望几乎毫无光线的树高处。树低处，柔韧的枝条坚挺向上，直指天庭。树梢另是一种姿态，为规避风的抽打，左悠右晃，以柔克刚。这本来积极、美好的景色由于失去光明，被黑暗统治，立时变得狰狞可怖。无形中，在你的意识中整个树冠变成了一座阴森森、冷飕飕恐怖吓人的阎罗殿。我仰面看了一会儿，思想这一想法是不是有些古怪诡诞。我不愿追究，仁智之见吗？何必深入。

小区空荡荡的，不要说人没有，就连平时满小区奔跑的流浪猫、狗也难觅踪迹。四周死一般的沉寂，缺少生机。风不时来袭，算是在死寂中掺入些许活力，只是，寒意徒增几分。即便如此，我也感谢它；不然，真会把我憋闷坏了。看惯了这里白日的热闹，在不习惯当夜的冷清。

木椅静静地横卧在原地，与白日并无分厘变化。可是，在我眼里。此时，它丧失了白日的勃勃生命力，如同一堆废料放在路边。老人们的嬉笑怒骂、神侃海聊不见了，木椅的生命力也就消失干净了。我坐在木椅本想重温白天的温馨；为此，还特意点支香烟，妄图以此勾起我美好的联想。结果，我失败了。还好，健身器械就在近前，是我最爱。白天，我常在这里锻炼。由此，还认识了几位同龄人。也许，它会给我带来别样的感触。于是，我从木椅起身踱步至健身器械前，开始准备运动。当双手搭在健身器械扶手时，寒气立时穿透棉手套钻进心里。一阵紧缩，我急忙下来，停止了玩心的浮动。

摘下棉手套来回揉搓双手。椅子不坐、健身器械不玩，只剩下树木值得看看了。冬天的树木仅剩直溜溜、光秃秃、稀稀疏疏的枝条、树干，也不值得炫耀。不过有一点值得夸赞：那就是它永远的坚信：只要深深扎根在泥土里，无论风霜雨雪、电击雷轰、严寒酷暑各种考验，繁花似锦、绿叶成荫的美好时光一定会到来。我草草看了看找不出什么名堂，心也就放下。再抬头朝天瞭望。

今夜的月亮不知躲到何处，星星也难见几颗。几十年前抬头就是星斗满空，晶亮闪烁的夜景早已不在，替代的不单是雾霾，还有人为的光雾。真是扫兴，出门前的兴奋荡然无存。也是自找，放着暖房热屋不待，非要欣赏寒冬深夜景色，喝顿冷风。兴致一消，困意自然乘虚而入。于是，我依从生理安排准备返回休息。

离开小区花园时，耳闻花园旁张家鸡鸣，想必曙色不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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