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风】我的父亲

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但对于我们家来说，父亲就是我们整个家庭的顶梁柱，更是我们兄妹人生旅途的启明星。

我的父亲虽然已经年逾古稀，但常年的田间劳作，练就了一个特别硬朗的好身板，直到如今依然耳聪目明，精神矍铄。就是性情特别倔强、不爱说话，甚至有些老实木讷。他为了我们的家庭幸福，一味地辛勤劳作着，这与他苦难的童年经历和生活环境有很大的关系。

听我父亲说，他八岁那年，天降大灾，爷爷奶奶相继去世，撇下了父亲、大伯和姑姑，三兄妹嘎然间成了孤儿。近门的大爷看他们实在可怜，就和几个堂兄弟商量，把他们分别寄养给我的几个堂爷爷家。我大伯分给了三爷爷，我父亲分给了四爷爷，姑姑是个女孩子，年龄又小，在当时的社会，人们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，哪一家也不愿意要，于是姑姑六岁就有三爷做主给人家做了养女。四爷和四奶为人忠厚，念起血脉亲情就收留了父亲，并且待父亲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，生活再艰难也要让他吃饱穿暖。只不过当时人们靠挣工分养家度日，进学校读书还是富足人家孩子的专利。我的父亲原本就是寄人篱下，一天到晚还要和四爷四奶一起下地干活，父亲读书只能是梦想。就在我大伯14岁，父亲12岁那年，四爷的家庭也产生了变故，我父亲兄弟二人只好回老家另立门户。父亲常对我们兄妹讲，当时唯一的门路就是种庄稼，要知道在那“刨地靠镢头，运输靠肩头，种地靠指头”的艰难岁月，对于两个孤儿来说其艰难程度是很难想象的。由于缺少父母的引领呵护，家里又缺少青壮劳力，兄弟俩不会摇耧撒种，田地只能荒种薄收，一年辛苦半年粮，日子过得异常艰辛。也许正是这些艰难困苦才养成了他们顽强刚毅，独立拼搏的坚韧性格。兄弟俩很快就学会了庄稼活路的各种技巧，田里的庄稼也越种越好，收入也越来越高。紧接着兄弟俩就先后各自成家，起房盖屋，另立门户。

听母亲说，父亲当年为了一家人的生计，他不仅起早贪黑在田间劳作，需要翻建房屋，为了省钱，他背井离乡，跋山涉水到数百里远的大青山上去拉木材，由于父亲生活在平原地带，上山下山就成了苦差。两趟下来，崎岖陡峭的山林小路，两旁的荆棘灌木把父亲的衣裤都挂成了乞丐装，一双囫囵完整的布鞋只剩下几根布条和带着破洞的鞋底，整个脚掌布满了咧着大嘴的伤疤；进山买回了木材，父亲又起早贪黑，风餐露宿徒步拉着架子车到平顶山煤矿拉煤，准备回来烧砖头。从我的老家到平顶山200多公里全是礓石砂路，有的路段还是泥浆土路。数百公斤的煤车将父亲的肩膀裂出一道深深的血印子。一天晚上，父亲实在是又累又饿，昏暗的月光下，看见路旁有一个茅屋，茅屋后边还有一个清亮的水坑，父亲就在茅屋旁停下了，用脚踢出茅屋门前的一块空地儿，将锅架放上，又用小铁桶到屋后的小水坑里舀来水倒进锅里，用带来的芝麻杆煮起干硬的馍干。饭做好了，父亲就着小锅就吃起来，当时虽然觉得馍糊糊的味道不太对劲，可是实在太饿了，只好咬着牙喝进肚子里。吃罢饭，父亲就在煤车下边铺上稿荐躺下了。第二天凌晨，天刚蒙蒙亮，当他收拾停当，正准备赶路时，却发现昨晚上架锅的地方是一片老驴打滚的铺地，旁边还有一堆鹅卵石样大小不等的驴粪蛋，茅屋后边的水坑竟然是一个茅池坑。父亲突然明白了，昨晚上煮馍糊糊的是臭粪水，难怪味道那么大？既然已经下肚，只好苦笑着收拾行装继续赶路。父亲在受尽百般磨难后，终于为我们全家翻建了一座上二下三的小楼房，在当时父亲竟成了方圆数里的新闻人物。父亲也因此落下了腰肌劳损的毛病，即便是现在，他走几步路就要捶一下腰，即便是骑车，十几里地的路，他也要停下来休息几次再走。后来我们几次将他送进医院治疗，都被医生告知因腰肌损伤年代太久，只能缓解疼痛，不可能完全康复。

生活中父亲吃尽了人间苦难，一直到生下我们兄妹后，日子虽然好过多了，但父亲依然生尽千方百计靠自己的双手增加收入。因此，父亲还学会了竹编手艺。农闲时节他会编织一些竹篮、筛子，编织芦苇凉席，扎些刷子、扫帚到集市上去卖，换回油盐酱醋和生活必需品。在那个生活艰难，物资匮乏的年代，父母亲一直节勤节俭，舍不得吃穿，但对我们兄妹一点也不吝啬，每逢进城赶集，即便是自己忍饥挨饿，也总会挤出一点小钱为我们买两本小人书，带一点小零食。

父亲虽然不善言辞，但他很疼爱我们。父亲吃苦耐劳勤恳节俭的精神也深深的影响着我们兄妹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，每到三夏大忙季节，我们兄妹都会早早起来陪父亲一起去割麦子。但当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，父亲都会让我们兄妹先回去，哥哥姐姐年龄大点想帮他再多干一会儿，他都会说：“我渴了你们回去给我烧水送来吧。”其实父亲是变着法让我们姐弟休息。在我们求学期间，每到周未，父亲都会早早为我们准备一些好吃的。炸点油条，包些包子，这在当时的条件下已经是很好的啦。我们家离学校挺远的，每到刮风下雨，他都会穿着雨衣，拿着雨伞，或背或抱接送我们上学回家。

我在兄妹中排行老小，也最受父亲宠爱，父亲对我的影响也最大。我从小就是个左撇子，吃饭、写字总是用左手拿笔和筷子，父母亲纠正了我多次，总也改不过来，后来也就不再关注了。上学后，我用左手写字的毛病被老师发现了，老师极力想纠正我，每次写字时，老师总爱站在我面前，用小竹棒轻轻地拨弄我的手指，我从心里感到非常恼火，也特别反感老师的教导，不想上学了。当我鼓足勇气告诉父亲时，父亲若有所思地说：“孩子，老师也是为您好啊！不上学可不行啊！难道你也要像我一样，不识一个字吗？”而后，父亲亲自把我送到学校和老师进行了交流，当面感谢老师对我的教导。从那以后，父亲每天早上都亲自把我送到学校交给老师，晚上陪着我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作业，手把手纠正我的左撇子习惯。在父亲和老师的耐心帮助下，我终于学会用右手写字了，而且成绩相当地优异，先后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初中、高中。最让我难忘的是考上师范院校那年，1998年9月。那时候上学的所有费用加起来得5000多块，这对经济状况依然拮据的我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。那段时间，我对继续学习深造已经失望，不想再增加父亲的负担！父亲沉默寡言，依然辛勤劳作。一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晚上，父亲把我叫到跟前说:“娃，过来，给你，这是你上学需要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，我已经托人办好了。钱我也准备好了，你只管收拾好行李，到学校好好学习。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报到。”听着这朴实而又饱含爱意的话，我怔住了。我不知道父亲做了多少难，跑了多少腿，才默默为我准备好这一切！我的眼泪夺眶而出，心里却默默地发誓:我一定好好学习，用优异成绩报答父亲的厚爱。现在每当回想起当时的一切，我内心的震撼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。感谢父亲改变了我的人生，帮我圆了要当一个人民教师的梦想！

三年的师范院校毕业后，我终于如愿以偿参加工作了，哥哥姐姐也先后成家立业了，各自走上了工作岗位。父亲虽然年纪大了，但他仍然种二亩田地，养一头耕牛，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。每当我们回家看望父母，逢年过节给父母买几件衣服，带点好吃的，他都会说:“我和你妈啥也不缺，花那钱干啥？”可我们走的时候，他们又会大包小包的往我们车上装他们亲手种的瓜果蔬菜、鸡蛋香油，对我们的孩子更是痛爱有加，买吃送喝从不含糊。这就是我平凡而又伟大的父母亲，他们从不愿增加我们一点负担，可对待子女他们又总是掏心掏肺的。

而今，父亲早已是满头华发，满脸皱纹，昔日挺拔的脊背也略显弯曲。他用沧桑书写着坚强的人生。父亲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也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多么亲切动人的话语，但他对我们的爱却总是埋在内心、深藏不露。父亲永远就像一头任劳任怨低头拉车的老黄牛。“老牛自知夕阳短，不用扬鞭自奋蹄。”这句至理名言用在此时的父亲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。是父亲的亲身经历激励我们如何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，是父亲的言传身教哺育我们一个个成长为建设国家的优秀人才。

我们发自内心感谢父亲，感谢父亲赐予了我们生命；感恩父亲，教会了我们如何做人做事；感受父爱，让你我永远相伴，陪你到老！回报亲情，祝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长寿！

作者简介：赵新菊，笔名灯火阑珊。新野一教师，平时爱好读书，运动，品茶，写作。一茶，一书，一世界；亦纸，亦笔，亦心情。也有偶感小作多篇发表在媒体平台。座右铭:茶也醉人何必酒，书能香我不须花。